【喻黄】1997:你是我的我心上人 章五

*90年代老广州背景,伪纪实向

*双生,双成长,双暗恋

*狗血慢热


第五章  糟糕的大人



黄少天这天在学校踢完球一身汗臭味回家,刚进大门就隐约觉得不对劲。


他天生神经灵敏,像豹子,能嗅到空气中丁点的异样,有时候说是打草惊蛇都不为过。反正那天他刚回家,见到他家木趟门大开,客厅的灯亮着,只有喻文州在里头,他跨门槛的脚顿了顿,太阳穴凸凸,直觉今日不寻常。


家里静悄悄,没大人在,喻文州置身在一片橘色的光之中,侧身对他说:


“妈刚打来电话,她赶不回来煮饭,今晚只有我俩吃。”



没大人在家的那天,晚餐有点艰难。


开锅烧水,下面打了两只鸡蛋撒了点葱花,锅端上来时,黄少天坐在饭桌前叹了口气,筷子拿起又放下。


“只有一只蛋……怎么吃啊……”他皱眉看向喻文州。


喻文州夹面的动作也顿了顿。他盯着眼前冒起的热烟,半晌突然自言自语:“你去找点水果,最好全部都拿上。”说完起身去厨房。


黄少天没反应过来,喂了半天问他这是要干嘛得不到回应后,气愤地放下筷子。


他最讨厌喻文州这点,外星人脑回路又自命清高,他看着就火气大。



方锐家就在黄少天隔壁。


方锐妈刚把菜端上桌,听到有人敲门,手往围裙上揩了揩,一开门见到两个孩子,小眼睛眨动,一个捧着碗,一个抱着筲箕,上面有各样水果。


“阿姨,能随便给一点菜我们吗,我们有橘子香蕉苹果……”


方锐妈笑着说可以啊,接过喻文州手里的碗,往餐桌上夹了夹,又递回来。


“今晚没大人在啊?干脆在我们这里吃得了。哦煮了啊?那好。哎呀我们今晚吃豆豉蒸排骨,不够吃再来拿啊。别客气。”


“谢谢阿姨。”


两人道谢了之后,如是去了下家。


郑轩爸今晚去烧腊店斩了叉烧回来,碗里叉烧淋上酱汁,端出来时在路灯底下泛油光。卢瀚文家就更丰富了,瀚文妈把半边鱼背肉全拨下来倒到他们碗里,黄少天撒手都来不及。


就这样,这家一点,那家一丢丢,回来的时候喻文州的碗盛得跟小山丘一样,水果倒没送去多少。


“吃吧。”喻文州先动起筷子。


吃饭期间方锐带着汤水来敲门,说妈叫他送的,喝完盒子就先放着,不急着还。


那晚虽然没有大人在家,但有鱼有肉,有菜有汤,还有别家送的牛肉干小零食,两人吃得很丰盛。饭后各自做作业,等洗好澡躺下大人依旧没有回来。两人各怀心事背对着难得没起争执,黄少天望着窗外的月亮,越发觉得不安。



他的不安终于三天后得到了证实。


妈妈打了个电话回来,说奶奶心脏病发,送往医院急救,昨天夜里还是悄悄地走了。


“文州,明天早上带少天来奶奶家。见奶奶最后一面了,别穿太鲜艳。以前带你来过,还记得吗。过来时候要牵好弟弟,小心……”


那头妈妈的嗓音透着疲惫,有如雷一样在耳边轰炸,喻文州放下电话的瞬间脑一空,有点耳鸣。


第二天他带着一路哭哭啼啼的黄少天,去奶奶家一趟。



就差那么几天,老人家还是没能过上她七十八岁的生日。


前不久他们还一块吃饭,奶奶一边一个牵着他们的手,手有一下没一下温柔地打着两人的手背叨唠着,手腕的白玉镯冰凉,黄少天嘟着嘴无心听,摸着玉镯把玩,没想到眨眼间,人就这么没了。那张镶了玻璃挂墙上的全家福成了她最后的纪念,老人家头发花白,脖子挂着一串银珠链,笑起来优雅又和善。



印象中,奶奶十分会挑时间。


她每回都掐着饭前午后这样的时间点来,每次都买东西带过来,可返去她家做客要是买了东西,却要被她叨几句。


老人家总有很多事要做,每次爸爸挽留她一起吃个饭,她总说她要赶着回家做这做那。要晒鱼干,要洗衣服,要去坐车哪个市场买菜,明明身板不硬朗,却不喜欢别人帮她提东西。


她总说她能行。



有一回暑假,喻文州和黄少天几乎每个周末都去奶奶家吃午饭。老人家每天中午都会打开收音机听粤语评书,水浒三国,东周列国志,老式收音机信号不好,奶奶不肯换新的,总要拔高天线才能听清。黄少天经常吃得摇头晃脑,又听得津津入味地,夸奶奶做的菜就是香。


老人家笑得很开心。


好吃就经常过来吃。奶奶煮好饭,开着故事等你们来。




去的路上喻文州坐在公交里无端想起许多往事,记忆似变得可呼吸相闻一样,眼前突然泛起许多光景和奶奶的面容,回忆伤情,眼角不知觉湿了一片。


黄少天坐他旁边也好不到哪去,昨晚在他被窝里哭了一宿,今早起来眼睛都肿了。等两人到达的时候,屋子里头已经聚了几个前来吊唁的亲戚,喻文州一入门就扫视到那台老式收音机,被摆在木柜子上,长长的天线收好,两边的喇叭铁网膜上依旧沾着薄薄的灰尘,他多看了两眼,知道它从今往后不会再响了。


故事就这样断了,奶奶不会在里头等他们来了。




三天没见到爸爸,再见他时人憔悴了不少。喻先生领着他们去里头上香,相比起回忆里的模糊,眼前逝人的画像带来刺痛要来得更直接猛烈一些,黄少天一瞧见挂着的黑白相片,好不容易在车上止住的眼泪又开始打转。上香的时候,他全程一抹鼻涕一抹眼泪,鞠躬完后掉头就走。画像里奶奶慈爱的目光太熟悉了,他根本不敢再多看一眼。


“文州,少天就由你来照顾了。”


喻先生看了一眼黄少天,嘱咐喻文州,起身去招呼进门的亲戚。


收到讣告前来追悼的人不少,有些甚至喻文州都还没见过。客厅不一会就挤了不少人,喻先生身影忙碌,一会给这位姨倒茶,一会又跟那位姑婆聊家常,即便是白事,他还是那样地得体:手臂扣着黑纱,脸上除了倦容外看不出太多悲伤的情绪。大厅里的气氛说不上十分沉重,唯有黄少天窝在角落哭成一个世界。



喻文州陪在他的旁边,忽然意识作为这一家的长子,他该像爸爸一样有点大人的模样。他摸了摸眼角,深呼吸强咽了几下,安静地坐到黄少天旁边。


黄少天埋头哭了一会,见喻文州宛如一个外人一样给他递纸巾,觉得没意思,不久就没再哭。



一家人在附近的酒家摆了几桌,期间喻先生带着自己两个儿子逐桌去给亲戚们介绍,黄少天实在没什么心情,跟在喻文州旁边木讷地点点头叫人好。尽管他平日很喜欢往人堆里扎,但他不情愿跟一群前一秒叫着什么姨什么叔,下一秒就会忘了的人聊天。面对着一群捆绑了家族关系却陌生的人,他一心只想着往回躲。



他实在想不通,都这种时候了,爸爸怎么还有心情跟人家聊天。



追悼会在殡仪馆里头举行。每人排着队献花,告别,在司仪的主持下群体默哀三分钟。


哀乐奏响,喻文州跟在爸爸身后,默哀之时忽然留意到看到他后脑多了几条碍眼的白发,继而盯着出神。爸爸低着头,连同发鬓的位置他也能看得清楚。这几年他瘦了,后颈的脊骨也越来越明显,有点驼背,明明只是三十几岁的男人,背影却有点沧桑。渐渐地,喻文州发现爸爸的肩膀耸动了几下,他没反应过来,继而越来越激烈,才意识到了什么。


喻文州从来没见过自己的爸爸哭过,印象中他一个连发脾气都极少的人,情绪都似被收起来一样,要不是亲眼所见,他根本想象不出来。但此刻却是样地真实,喻先生正背对着他,在一片哀乐中无声地哭得像个孩子。


长大了意味着很多不得以,就像每个被时间推着成长的孩子一样,大人们也被推着学会坚强。



头一次经历至亲离开,这两天身心都被折磨到了顶点。白天哭过了一场似已经没有了知觉,晚上睡下的时候,黄少天的心还是一阵麻痹地钝痛。喻文州先他一步背对着躺下,黄少天无力地瞥了一眼,想起今日喻文州从进门之后就冷漠像置身事外一样让他心寒,现在他居然还睡得心安理得。


“你就真的不想奶奶吗……“ 黄少天坐在床上小声怨了一句。过了一会不见喻文州回应后,他斗气般地扬了一下他们一块盖的被子。


“奶奶真是白疼你这个没良心的。”


黄少天躺下,疲倦地闭了眼。



夜里一片寂静,不知过了多久,他竟然听到身后喻文州很轻的一句回答。


“谁说我不想。”


那之后没有了声音。



喻文州侧着身,黄少天质问他那刻起,他原本平静的内心就像突然泛起无数的泡泡,咕噜咕噜地冒着又破着,情绪涌了上来,一滴眼泪从他的眼角滚落,带着温热,砸进了枕头。


大人从小就夸他懂事,其实喻文州明白那只是他们习惯了把他当作大人罢了。他也是一个需要被照顾的年纪,他也有私心,他也会不情愿,他也会想不通为什么最后一只荷包蛋要让给弟弟。


他自觉他这大人一直当得不合格:他会和弟弟吵架,甚至和他打架,他没法做到真正的大度。就连现在,他想像爸爸一样极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,最终也未果。


喻文州拽紧了拳头。


他真是个糟糕的大人啊。他想道。



黄少天在沉静中听到一声轻微的吸鼻子的声音,很轻很轻,似融在了夜里,只要一点侧身的动作都能把它盖过去。他悄悄地侧了身,夜风撩起窗帘,外面的月头透进来,黄少天静静地望着喻文州的背影,一时半刻不知道要说什么。



他打出生以来头一次没有跟他哥哥抢被子,他小心翼翼地注视着喻文州,把被子往那头松了松。


TBC

这篇有参考请回答1988。

有点慢热……希望大家能撑下去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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